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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外谈经(原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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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堂 發表於 2010-1-20 12:51:13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门外谈经:


野狐翻书之《经与经学》



    经学是中国传统学术的主干之一,欲回溯古学以通古今之变,以期守正而出新,则不能不对经学史有一大体之了解,倘能以此为根底,进而择取二三子之传经之学以专研之,则对治新学乃至治西学者当有更大助益。其择取之道,则不外性之所近;其专研之法,必济之以中西会通之术。
        经学史中的一大关节就是所谓经今古文学之争。关于今古文之争,我耳食久矣,终未能窥其真面目。这一方面归咎于学界分封制施行以来残存之积习,各科学者恪守一亩三分地精神,勤耕自留地,不顾外人田,甚且以别派之窥视、涉足为僭越,为犯忌,致使治古学与治新学者若小国寡民,鸡犬之声相闻,老死不相往来;另一方面归咎于昨日之我为学之浮躁,但知一味追逐新异之学与时髦话题,未有探本求源之意识,以致身在上庠,而错失向诸通经贤达请益之良机,如今孤悬海外,“揾食”孤岛,欲得一良朋尚且难能,遂不得以而求诸己,乱翻书,如瞎子摸象,发议论,如野狐谈禅,或有歪打正着处,亦未可知。国华君尝以“孤独的炮制”戏评我的治学风格,于今返观之,真可谓一语成谶了。
        岁末还乡,于老父书斋中淘得蒋伯潜、蒋祖怡父子合著之《经与经学》,为上海书店出版社1997年的重印本,收入“古典文史基本知识丛书”,另五种分别是《诸子与理学》、《骈文与散文》、《诗》、《词曲》、《小说与戏剧》。这六种著述原为世界书局1942年版“国文自学辅导丛书”中的六个分册。我是经学和古典学术的门外汉,且无程门立雪之机缘与自虐癖,看到“基本知识”、“自学辅导”之类的名目自然会眼睛一亮,这类丛书好比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家诗》、《千字文》等童蒙读物,正好可作我的发蒙读物,合乎我自我启蒙之需要。《经与经学》重印本的前言评价该书“文字通俗、深入浅出”,“古今中外,贯穿配合,”又说作者“有数十年自中学至大学的教学经验,懂得学生的不同程度和具体要求”,着实搔到了我的痒处。翻读此书,果然清通可读,我于是乘着岁首闲暇,一鼓作气读完了这本几百页的经学发蒙之作。
        
此书于我,真如迷雾中之阳光,令我平素耳食所得之经学知识如经之三名(官书;径;丝)、六经秩序之两种排法、五经博士、刘歆校书、伪古文尚书、毛诗和韩诗之别、春秋三传之异、南学北学之争、小康之治与大同之治之别、三世说(据乱世、升平世、大同世)、托古改制、康梁维新与今文学等皆有切实着落处并得以豁然贯通,而贯通之线索即为经今古文学之争。
        
且看蒋氏父子如何疏说传经之学与今古文之争的难解难分:
       “‘经’的名称有两种解释,六经的次序有两种排法,六经所以独缺《乐经》的原因有两种说法,这都是因为经学有今文、古文二派的缘故。以六经为周公旧典,认经典为官书的,以时代先后秩序把六经排成《易》、《书》、《诗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、《春秋》的,说《乐经》亡于秦火的,是古文经学家的主张。以六经为孔子所作的,以程度深浅为次序把六经排成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的,所乐本无经,原附于《诗》的,是今文经学家的主张。经学为什么有古文和今文的派别呢?因为经的本子有今文、古文之别,尊信今文本的为今文派,尊信古文本的为古文派。所谓‘今文’,就是西汉通行的文字,隶书;所谓‘古文’,就是秦汉以前通行的文字,古文大篆。用隶书写的本子叫做‘今文’,用古篆写的本子叫做‘古文’。前者是西汉经生抄写的本子,后者是古代遗留下来的本子。同一部经,书写时所用的字体不同,原也没有什么,可是有几部经虽然文字略有出入而没有大差别,有几部经却并篇数多少也不相同,有几部经或竟只有古文本而无今文本了。于是经学家各信所据之经本,各尊所传之师说,遂分门户之见而形成对抗的两派。”
        此等文字如围炉夜话,不端架子,不充大头,深合孔夫子“道不远人”之旨,读来真有向火大嚼西瓜之爽。文中所论经书实已逾出“五经”或“六经”的范畴,所谓“有几部经虽然文字略有出入而没有大差别”,是指《易》、《诗》,“有几部经却并篇数多少也不相同”,是指《尚书》,《春秋》,还要加上后世列入“十三经”中的《论语》、《孝经》、《仪礼》,“有几部经或竟只有古文本而无今文本”,是指《周礼》。通行于世之“十三经”中的诸经倘以今古文及所传者为标准验明正身,则分别是费氏易(古文)、伪古文尚书(古文)、毛诗(古文)、周礼(古文)、高氏仪礼(今文)、小戴礼记(无今古文之别)、左传(古文)、公羊(今文)、谷梁(今文)、张侯论(以今文鲁论为主)、孝经(今文)、尔雅、孟子。上列清单对专治古学者而言,如同小儿科的把戏,但对门外汉如我辈,则有定神之效,亦令初涉古学者对版本、校勘学之价值有一切身体认。
        
关于四书五经或十三经,除了今古文之别,尚有一令人头大处,即是各经文的真伪和原作者的勘定,套用今人习语,则是各经书的版权归属问题。伪古文尚书既赫然冠以一“伪”字,其为伪书已是铁案,但今文尚书二十九篇也保存其中,可谓鱼龙混杂,后人申论尚书以为今用,此二十九篇乃确凿之依据。韩愈《进学解》有云:“周诰殷盘,诘屈聱牙。”估计很多受过教育的国人对尚书的了解也就限于这八个字,顶多加上“禹贡治河”这一条,看来破四旧之举委实成效卓著。二十九篇中以诰(也就是诰命夫人的诰了)为名的凡五篇,分别是大诰、康诰、酒诰、洛诰、康王之诰,多是当时的政令,在当时的草民听来绝不“诘屈聱牙”,就和时人读人民日报社论一般,文捣八代之乱的韩愈所以觉得难听难懂,无非是因为唐代的普通话(雅言)迥异于上古三代的普通话罢了。周礼作者相传是周公,但今文学家如康有为却认定是汉刘歆伪造,用以辅佐王莽造反,确立“文化霸权”,康的经学言论以大胆著称,可爱而不可信,却也足以见其维新强国之心志。与周礼并称“三礼”的仪礼、礼记的原作者也是如雾中之花,倒是以传注者戴圣命名的小戴礼记已早早确立了名份。周易作者相传也是周公,也有说是伏羲,孔颖达则以为是文王、周公分撰卦辞(如乾卦的卦辞是元亨利贞)、爻辞(乾卦的爻辞中有潜龙勿用、见龙在田、飞龙在天、亢龙有悔等名目,从中演化出金大侠笔下的降龙十八掌),版权为两人共享,且文王是第一作者;辅翼周易的易大传或称十翼,传为孔夫子所作,但是否全出于其手笔仍是疑问,但孔子对周易下过深切的研究,曾有所著述,而且“引天道以论人事,使古时卜筮之书变为论哲理之书,由宇宙论演绎而为立身处世的伦理学说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。可是后来的学者偏仍喜欢从象数去研究《易经》,又把这一部通天人之际的哲理书重新回复到卜筮的领域去,怕不是孔子始料所及”。
        
诗经存诗三百零五篇,另有六篇有目无诗, “诗三百”云云,只是举其成数,至于各诗作者,多数已无从查考,所以诗经实是一部佚名诗集。关于诗三百的编定,乃诗经学上的一大公案,我此前只知有孔子删诗说,读了蒋氏父子的介绍,方知其事并不可靠。后人说到孔子删诗的标准,往往拈出“贞淫”二字,以凑合老夫子的“思无邪”之论。以“贞淫”为标准删诗,即是以德性为绳墨裁决三千古诗的命运,顺之者留,逆之者亡,孔老夫子简直就是古之书报审查官,把伦理标准代替了审美标准,把文学批评变成了扫黄打非行动,真正一副道学家的嘴脸。好在这只是对老夫子的丑化,诗三百中不是还飘着郑卫之风?该老夫子不也动过凡心,私见了当时的大美人南子?虽然他出来后“天厌之!天厌之!”得表明自己的清白,但也不过如时下情人间“天打雷劈”之类的赌咒发誓,当不得真的。宋末有个王柏,效法老夫子莫须有的删诗壮举而作《诗疑》,由怀疑《诗序》进而怀疑到《诗经》本身,甚至删削所谓“淫诗”32篇,对“风、雅、颂”的篇名、篇次也任意改易。王柏式的人物到了鲁迅时代,估计会被举荐到沪上的书籍杂志检查处,摇身一变为“官派检查员”,有机会荼毒更多的作品。鲁迅曾嘲讽这类手操文字生杀权的恶吏道:出版界也真难,别国的检查是删去,这里却是给作者改文章。那些人物,原是做不成作家,这才改行做官的,现在他却来改文章了,你想被改者冤枉不冤枉。这段文字区分了压制出版自由的两种方式,一是“删”,一是“改”,而“改”比“删”更可恶。确实,删就删了,顶多读者看不到,改就不同了,那是以还人清白为名的强奸,更狡猾,也更让作者觉得恶心。晚明怪杰金圣叹老儿也喜欢篡改他所点评的小说,好在他并无政治意图,只是照他的审美观和批评标准加以损益,自负固然自负,较之王柏意识形态化的改诗删诗,尚有几分可爱处
     《孟子·离娄下》云:“王者之迹息而诗亡,诗亡然后《春秋》作。晋之《乘》、楚之《梼杌》、鲁之《春秋》,一也。其事则齐桓、晋文,其文则史。孔子曰:其义则丘窃取之也。”有后世学者因此推断说,孔夫子之作《春秋》,盖据鲁史为蓝本,并解释孔子作《春秋》的因由说,盖自周室陵夷,采诗、陈诗以观风俗之制已废,而诗人美刺政治之作不可复睹,故曰“王者之迹息而诗亡”;又说,孔氏《春秋》之褒贬正与《诗》之美刺同一用意,故曰“诗亡然后《春秋》作”,且由于彼时的周天子只是一个空架子,已没有能力行其赏罚,文字之褒贬作为一种替代品,获得了赏善罚恶令般的威权,所以司马迁才有“春秋之义行,则天下乱臣贼子惧”之说。不过,我总怀疑孔氏《春秋》是否真有如此威慑力,虽说它贵为经书,但终不过是一卷书,其人文化生之功作用于无形,当不得行刑用的大棒,因此,司马迁式的高论更可能是读书人的一种梦想乃至空想,至于“以春秋决狱”的说法则不免以礼则替代法条之嫌,并有混淆人治与法治之弊,且势异时移,岂可固守成规,其迂钝不合“时”宜,实不下于“以禹贡治河”之说。关于孔氏春秋的撰著风格,后人常以“春秋笔法”溢美之,王安石的“断烂朝报”之讥,端的是口无遮拦。所谓春秋笔法,也就是以微言(如春秋经第一条:元年春,王正月)见大义(如大一统、尊王攘夷),或司马迁所谓“约其文辞而指博”,其极致便是以一字寓褒贬,如一般读书人耳熟能详的“郑伯克段于鄢”中的“克”字。从伦理叙事的角度观之,孔夫子的历史叙事系以其伦理观念为主导,用字谴词常有伦理寓意,其对史实的取舍也取决于能否见大义、行褒贬,一部史书实则是一部编年体道德寓言录,或称儒家百喻经。我拟另写专文讨论孔氏春秋的伦理叙事,此处就点到为止,不复申论了。
     与春秋经相配套,有所谓春秋三传,也即《左传》、《谷梁传》、《公羊传》,后二者传今文经,释其义例,前者传古文经,详其事实,也有说左氏不传春秋的,但无论传与不传,总之可以相互参照就是了,无须多作纠缠。《左传》作者据《汉志》所载是鲁太史左丘明,《谷梁传》、《公羊传》的作者相传是齐人谷梁赤、鲁人公羊高,但其名其姓均不可靠,顶多只能用作利于辨识的标签而已,好比我们说《伊利亚特》、《奥德赛》乃荷马史诗,且不管荷马到底是实有其人,还是古希腊流浪诗人的总名。九方皋相马,观其骨力,而不辨公母,对待中外古书,我也是这个态度,否则,虽皓首穷经,也不过是在大嚼馒头皮而已。凡以“通经致用”为治经鹄的者,当“在其内而忘其外”,避实击虚,直指义理,至于牡牝骊黄,则视而不见可也,反正自有道学先生会用放大镜细细分辨。
     春秋三传之中,公羊、谷梁同以义理胜,但春秋经之微言大义却以《公羊传》所发明者为最多,诸如以春秋当新王,三世之说,非世卿之说,三科九旨说,均为公羊家言,其用心所在,无非经世二字,以此之故,后世之改革家、维新派皆喜以经今文学之公羊学为其张目,康梁即是显例,今世更有蒋庆辈欲以西方政治哲学理论重整公羊学,并借此搭建当代中国政治改革的框架,此或可视为后公羊学运动之发端。蒋氏会通中西政治哲学以图新变之思路倒确为治经之正道,但其说多有悠谬不经之处,书生迂阔之谈,最显著者乃其有中国特色的三权分立制构想。照他的设想,未来的议会应由“民院、儒院和君院”三院组成,分别代表民意、天道和传统。三院具有平等的宪法地位,任何法案必须在三院都通过始得成为法律。例如,假使民院迫于某些选民的压力通过了将同性恋合法化的方案,儒院可以出于天道的理由否决之。在这三院中,体现民主愿望的民院按一人一票的原则,由民众选举产生;体现历史文化的君院在血缘关系的基础上由任命产生,选择任命的范围包括历代帝王和圣贤的后裔(如孔子的后裔);体现儒家圣贤理想的儒院,根据德才兼备的标准,以考试、举荐和到民间察访等方式产生。窃以为,民院之设倒还罢了,君院之设简直就是新版血统论和世袭制,实有违古公羊家非世卿之旨(“讥世卿”,“世卿非礼也”),而欲以儒院之天道原则压制民院之人欲诉求,则分明是“存天理、灭人欲”之说的复辟。
     论语、孟子同列“四书”,孔孟之道自此而成“形”。论语有今古文之别,孟子有内外篇之分,“四书”所收为今文鲁论二十篇与孟子内篇(凡七章)。孟子一书于尊德性道问学之外,特多资政言论,观孟子与列国帝王如梁惠王、齐宣王、邹穆公、滕文公之属问答,大有国是顾问的派头。相较之下,孔夫子的参政意识虽也甚强,其周游列国兜售治国方略的兴致也是临老方休,但论语一书倒大抵为其传道授业解惑的文字记录,问政-议政的对答(或曰政治哲学、政治伦理言论)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。以西人之眼光衡量,孔孟皆为有专学而意图经世的“公共知识分子” ,与一般公共知识分子不同的是,他们均以“帝王师”自许和自期。“帝王师”有虚实二义,著书立说以明治国之术,此为虚,当面给帝王授课(如南书房行走之类)或辅佐帝王执政,此为实。孔孟都不甘心只作意淫式的“帝王师”,而是要亲临庙堂、化知为行,孔子后来被册封为“大成至圣先师”,又被今文派拥为“素王”(无冕之王),算是功德圆满。孔孟之后的中国士人也多以实际的“帝王师”为最高理想,古语所谓“不为良臣、便为良医”,即是士人心态的真实写照,孔明、魏征、司马光这类人物则是以辅佐君王为一生志向而得遇“明君”、得展所长的范例,其生平际遇向为士林流传之佳话。儒家有所谓三不朽,“立德、立功、立言”, “立功”的极致便是为“帝王师”,以“仁心”行“仁政”。如果做不成实际的“帝王师”,那就专心“立言”、“立德”,所谓“达则兼济天下、穷则独善其身”是也,鲜有撇下师道尊严、意图自立为王者,而王莽之流遂为千古士林之异数。往白了说,中国历代读书人在尊王、奉正朔等“封建思想”的“荼毒”下,心心念念只是要做帝王的左右“行走”,哪怕这帝王其实只是一白痴,倒是文盲、武夫、地痞、流氓凭着一股天不怕、地不怕的蛮性常有“彼可取而代也”的念头,所以中国历史上多有白痴作皇帝、大儒当跟班的情形,“刘项原来不读书”就是对这幅漫画的最好注脚。古希腊的哲人就没那么憨厚了,他们中的一些人老实不客气地要自己来做帝王,绝不陪文盲读书,也绝不给文盲当顾问。苏格拉底就大剌剌地说:“除非哲学家成为我们这些国家的国王,或者我们目前称之为国王和统治者的那些人物,能严肃认真地追求智慧,使政治权力与聪明才智合而为一:那些得此失彼,不能兼有的庸庸碌碌之徒,必须排除出去。否则的话,……,对国家甚至我想对全人类都将祸害无穷。”(《理想国》第五卷)这番话在中国士人听来,简直是大逆不道,皇帝没教养,只能开导之,教化之,开导不成,或归隐,或死谏,断无自己来作皇帝的道理。刘项可以不读书,但读书人不可以不知书达礼,哲人而欲自立为王,简直是僭越。
     其实,即使是在古希腊,苏格拉底的“哲人王”理念也是一种过于前卫的思想,所以他称其为“最大的怪论之浪”。在苏格拉底看来,哲学家是能把握永恒不变事物的人,而其他人都是心灵的盲者,也就是被千差万别的多样性搞得迷失了方向的人,他们不知道每一事物的实在,他们的心灵里没有任何清晰的“原型”(如“理想国”),所以无法制订出“关于美、正义和善的法律”,因此,唯有哲学家才有资格出任城邦的领袖。照苏格拉底的标准,一般知识人也不配作帝王,因为他们虽不是文盲,却是心灵的盲者,缺乏直达实在世界的“灵魂的视力”,也就无法赋予世界以合理的“形式”与和谐的秩序。不过,从人类数千年的政治实践来看,苏格拉底的标准订得太高了些,也绝对了些。历史证明,统治者如果能够理解、接受并推行(政治)哲学家所制订的“关于美、正义和善的法律”,能够以一个国家的“整体幸福”而不是某一个阶级或阶层的幸福为目标,他不必是哲学家,但照样能够使他所管理的国家成为“各部分痛痒相关”的“理想国”。当然,一个能够理解、接受并推行(政治)哲学家所制订的“关于美、正义和善的法律”的统治者,必然是一个向往真知、尊重理性、不囿于一己一党之私的人,他或许读书不多,但必定具有哲学家的潜质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“哲人王”的政治诉求看似高不可攀,却可以转换为衡量统治者与政治家的切实标准。以此标准观之,古今中外多少政坛名流,不过是一匆匆来去的政客罢了。
     倘以“哲人王”与“帝王师”的理想相比较,则前者的境界明显高出一个档次。甚至可以这样说,一个不能为“哲人王”的梦想提供驰骋空间而只能为“帝王师”的梦想提供滋生土壤的社会,绝不是一个开放社会。孔孟之道是一条通向“天道”与“仁政”的道路,也是一条通向“帝王师”的道路,这条道一转向,就是一条通向“哲人王”的新路,能不能走上这条新路,能不能在这条路上走好,这是对儒家文化现代传人的一大考验。
     有人提出:“传统社会中‘王者师’而有成者不在少数,而在西方,真由‘哲人王’造就的伟业倒是稀少。在西方‘王者师’也还是有的,那个给黑森的菲利浦出馊主意的路德不就是么?昆廷·斯金纳《近代政治与思想的基础》中里面的‘王者师’也是一捞一大把。”我想我有必要强调指出,我的立论重心在这句话:“一个不能为‘哲人王’的梦想提供驰骋空间而只能为‘帝王师’的梦想提供滋生土壤的社会,绝不是一个开放社会。”我并不是在否定“帝王师”或“王者师”的功业,只是从理想境界上来说,哲人王的理想更可以见出一个社会的思想自由度。此外,苏格拉底所谓哲人,是有其特指的.哲人王理想背后的思路是王侯无种,贤者居之;帝王师理想背后的思路是王侯有种,贤者辅之。前者近于民主思想,后者受尊王意识左右,两者的区别是明显的,也许魏武、梁武可以算中国式的哲人王(并不是苏格拉底意义上的哲人王),而儒家思想中不也有“内圣外王”的理念?但在儒家思想中,我们无法找到苏格拉底式的王侯无种、贤者居之的理念,而是强调君君臣臣的等级关系及血统优先论。儒家帝王师理想的目标之一是将帝王(也许是一个白痴)教化为中国式的哲人王,促其发仁心、行仁政,一旦该帝王不吃这一套,儒生就无计可施了。孔孟的遭遇就很能说明问题。此文谈论孔孟纯属有感而发,确实偏向于“今文经学的微言大义的路子”。我还要强调的一点是,我把读经当作是一次补课,作为中国人文学者,不读四书五经恐怕说不过去,因为它们确乎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,要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深切把握,则必须读这些原典。不过,我并无意成为经学研究者,而是希望在阅读中有所启示,并为我所用。戴震主张“以词通道”,也就是在训诂的基础上考义理。我自问没有考据的耐心,所以我是走“六经注我”的路子,希望在会通中西理论的基础上因应时势而有所新创,当然尽可能以最好的注本为依据。

梦堂 發表於 2010-4-25 10:44:11 | 顯示全部樓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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